近年来，随着我国科技企业的崛起和大国博弈的加剧，中国科技企业海外投资，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投资成为热门话题，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三位专家加特拉·普里扬迪塔、德克·范德克利、本杰明·赫斯科维奇对华为、中兴两家中国科技企业印尼成功本土化的过程进行了研究，认为华为、中兴在印尼的成功是企业产品优势、企业正确竞争策略、国家金融支持共同作用的结果。西方鼓吹信息安全等做法无法遏制中国科技企业在发展中国家市场份额的扩大。

　　许多中国公司担心由于他们抢走当地就业机会而面临抗议，但华为和中兴却没有这样的忧虑。印尼也没有形成广泛的反对在关键电信基础设施中使用中国技术的联盟。现有证据表明，华为和中兴的技术产品更便宜且质量更高，以华为和中兴为代表的中国科技企业已在印尼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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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尼的数字技术需求

　　与许多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一样，印尼在高技术相关行业的工资增长和新增就业机会最多。正如贝恩咨询公司在2021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越来越明显的一点是，技术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行业；它是全球每个行业的颠覆性主要力量。”这种现象的结果是，在全球大多数经济行业中，股票涨幅最大的要么是科技公司，要么是采用科技主导战略的企业。几乎所有新兴国家，包括印尼，都把科技产业作为其发展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于这些原因，印尼推动发展的动力已逐渐转向以数字化和技术为中心。印尼政府寻求在知识经济领域创造数以百万计的额外就业机会，并利用数字经济的增长，推动印尼在2030年前跻身全球十大经济体之列。2021年，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的政府完成了首份《2021-2024年数字印尼路线图》。该路线图尚未公开，但据报道，它强调投资于国家的数字和ICT基础设施，改善人力资本，发展支持和保护数字一体化经济和社会所需的网络安全能力。该路线图建立在过去十年的倡议基础上，突出了印尼将数字经济置于优先地位，重点关注人工智能、云计算和5G，以及这些技术的相关应用，包括智慧城市、电子政务和电子商务。

　　尽管过去五年印尼的数字经济增长迅速，但仍有一些重大缺陷阻碍该国成为该领域的全球竞争者。

　　首先，印尼仍然缺乏人才来支持其数字化野心。世界银行2018年的一份报告发现，印尼面临着严重的ICT技能短缺，并预测到2030年，印尼经济需要新增900万ICT工人来支持该国快速增长的数字经济。

　　其次，尽管印尼的数字连接在过去十年中稳步改善，但该国的ICT基础设施仍不足以将其地理上分散的2.735亿人口连接起来。

　　最后，还有互联网接入不平等的问题，连接基础设施高度集中在印尼人口最多的岛屿爪哇岛。2020年11月，通信和信息技术部的一名高级官员表示，一个主要挑战仍然是为大约12500个以前没有互联网接入的村庄提供连接。印尼的许多村庄必须在没有政府或公司帮助的情况下建立自己的互联网连接。

　　印尼官员和电信运营商认识到，日益完善的信息通信技术基础设施是实现他们对数字经济愿望的必要条件。尽管本土ICT公司已接受连接印尼数亿人的挑战，但它们仍需要外国公司提供大量的财政资源和技术援助。由于人口压力和广泛的基础设施需求，印尼政府面临着日益严峻的财政挑战。鉴于ICT基础设施项目的资本密集型性质，这对印尼优先发展数字经济的期待带来了长期挑战。

　　信息和通信技术基础设施需要对国际和国内光纤电缆、中游网络、卫星连接、短波无线电和宽带电缆进行大量投资，以便将家庭和办公室与互联网连接起来。印尼的群岛地理区域由大约6000个有人居住的岛屿组成，这使得ICT基础设施特别需要资本密集型产业投入。这意味着雅加达既对价格敏感，又广泛欢迎外国投资其ICT基础设施。此外，印尼缺乏建设和现代化其ICT基础设施的能力，这使得该国在发展必要的数字网络方面严重依赖外国技术公司和专业知识。

　　印尼政治领导人和政策制定者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他们不能进一步发展该国ICT基础设施，他们的国家将失去巨大的发展收益。印尼在2018年至2020年第二季度期间增加了2500万互联网用户，这使该国接近2亿互联网用户。谷歌、淡马锡（Temasek）和贝恩公司（Bain and Company）2020年发布的一份东南亚报告估计，印尼电子商务行业的商品总价值为210亿美元。到2020年底，这一数字已飙升至320亿美元，由于冠状病毒大流行，更多印尼人在网上购物和做生意。与此同时，印尼数字经济总额2020年为440亿美元，贝恩公司预计，到2025年，它将增长到1240亿美元。印尼政府估计，到2025年，印尼的数字经济价值将达到1460亿美元左右。

　　在这个年龄中位数只有29岁的国家，互联网和数字技术的迅速传播有望对印尼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产生变革性影响。印尼人是世界上第四大最活跃的社交媒体用户。该国还有一个充满活力的科技创业生态系统，已经至少产生了8家龙头公司。在不断变化的消费者行为、快速增长的手机和互联网普及率、蓬勃发展的科技行业以及丰厚的税收机会推动下，印尼政府认为支持这种数字化转型是有价值的。作为总统，维多多已将印尼数字基础设施的转型作为国家使命。数字经济的持续增长是印尼政府未来几十年更广泛发展计划的核心。因此，考虑到印尼作为全球最大数字经济体之一的潜在地位，中国科技公司和中国资本都被吸引进入印尼市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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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科技企业在印尼数字基础设施中的作用

　　华为和中兴是原始设备制造商（OEM），是为网络运营商（也称为电信公司或运营商）生产基础设施和硬件的公司。 运营商使用OEM提供的基础设施向消费者销售服务。 在印尼，网络运营商是印尼公司。

　　为电信公司提供基础设施并不是华为和中兴在印尼的唯一业务。特别是华为，在印尼和全球范围内都有广泛的业务活动。这些活动可分为三类，华为制造并向消费者销售手机等个人设备；为企业和其他大型组织（如大学和地方政府）提供硬件和软件解决方案；为印尼运营商提供网络设备。

　　在全球范围内，华为是运营商设备业务收入最高的市场领导者，而中兴则处于中等水平。然而，中国作为两家公司的本土市场，约占全球运营商设备市场的四分之一。在中国以外，华为的市场份额更接近诺基亚和爱立信，中兴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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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价比

　　中国最大的两家电信硬件出口商华为和中兴已成为印尼发展战略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其主要原因是适应印尼当地的情况。 当然，他们所提供的产品与国际上可供选择产品之间的价差是他们吸引力的一部分。 作者采访的所有印尼受访者（来自各个政府部门和机构以及学术界和智库）都表示，华为和中兴的价格优势是印尼决定部署中国设备的一个重要因素。 最初，这些成本优势可能是基于他们拥有庞大的低工资中国工程师群体，这使他们能够超越竞争对手。 但随着中国工资大幅增长，华为的研发（R&D）支出大幅增长，本文的所有受访者都表示，华为和中兴能够提供比竞争对手更低的价格。

　　华为和中兴的财务优势不仅是更低的价格。中国国有银行（包括政策性银行和商业银行）承诺在2005年和2007年向印尼公司提供至少6亿美元的出口买方信贷财政援助，这可能帮助印尼电信公司购买华为和中兴的产品。2010年8月，中国最大的国有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与华为的印尼客户签署了一份出口买方信贷协议，为华为产品的进口提供资金。2017年11月，中国国开发展基金（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的投资基金，北京的两大主要政策性贷款机构之一）也为PT Global Mediacom购买中兴产品提供了信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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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训

　　自200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公司与印尼当地的电信公司和大学合作建立了培训中心，以培训印尼下一代工程师和技术专家。 政府机构也越来越多地成为培训和能力建设项目的目标，华为声称有7000余名政府官员参加了其培训项目。 印尼政府、企业和普通民众都欢迎华为和中兴作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努力建设21世纪数字经济繁荣所必需的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本。 华为和中兴提供的培训是知识转移，而不是技术转移，这项技术仍在中国由中国公司开发。 华为培训的内容与运营、维护、建设能力相关。 印尼人将安装、维护和使用这些网络，而中国将建造硬件。

　　华为和中兴通讯提供了两类产品附加功能。

　　一类是产品的直接附加——更好的维护和技术支持，以及为使用所获得中国技术的人提供更好的培训。杰拉尔德·F·罗西（Gerald F. Rossi）在华为获得第一份印尼合同时担任Excelcom总裁，他将华为的成功归功于“对高标准服务支持和当地培训的承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华为和中兴通过提供额外的技术援助（包括维护）服务和投资培训战胜了他们的竞争对手。

　　另一类是广泛致力于发展印尼技术能力和人力资本。随着时间的推移，华为和中兴在这方面变得越来越精明。2006年5月，中兴通讯与电信理工学院（现为电信大学）合作开设了电信培训中心。华为也建立了研究和培训中心，以帮助开发必要的劳动力技能，以满足华为自身和印尼ICT人力资本的整体需求。2011年4月，华为与著名的万隆理工学院建立了ICT培训中心，为印尼学生和研究人员提供互联网协议方面的培训。

　　印尼政府机构也是华为设计的培训项目接受者。2016年1月，负责研究新技术实施的政府机构——技术应用评估局（BPPT）与华为签署了一项协议，帮助BPPT规划人工智能和云计算在政府用途和数字经济中的应用能力。2019年10月，华为与BSSN签署了谅解备忘录，通过网络安全方面的先进经验，帮助发展该机构的人力资本。该协议于2021年9月续签。几乎每个月，都能看到印尼公务员参加华为培训课程的报道。华为声称，自2019年以来，已经为“近7000名印尼政府官员举办了各种培训活动、网络研讨会”和其他能力建设活动。这些活动质量尚不清楚。这只是华为承诺的众多政府项目中的一个。

　　除了政府培训项目，华为还在当地大学和培训学院提供免费或有补贴的短期软件开发和硬件提升课程。印尼知名IT专家和学者奥诺·W·普尔博（Onno W. Purbo）向作者展示了一封来自华为的电子邮件，内容是向南坦格朗理工学院（Institut Teknologi Tangerang Selatan）的学生提供一份为期五周的应用程序开发国际免费认证。苹果公司也在印尼提供自己的开发课程，其中一些课程是免费的，如宾纳斯大学提供的课程，但这些学校招收的学生似乎比华为少得多。除了免费程序，苹果还提供付费程序。Purbo说这对他的许多学生来说是一个障碍。Purbo接受了华为的提议，因为这给他的学生提供了一条通往更好工作机会的免费途径。该培训课程截至2022年3月仍在进行。Purbo估计有超过1000名学生参加了这门课程。邮件还询问他是否可以将华为介绍给该国的其他大学。这表明华为正在印尼各地为印尼人积极寻找培训机会，包括在该国的农村地区。这些举措都没有被记录在高层的公告中，而且它们往往不被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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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验教训

　　在网络安全和信息通信技术基础设施问题上与印尼采取更务实的方式将使各方受益。 它将为印尼建设其ICT基础设施和数字技能基础的庞大使命提供更多的选择，这两者对该国实现其数字抱负和更广泛的发展抱负都是必要的。 这样的努力还将为美国及其盟友和合作伙伴在印尼建立友好关系提供更多渠道，同时也确保中国ICT公司在印尼市场处于健康的竞争。

　　ICT网络设备的低价格始终是必要的，印尼将从潜在供应商那里寻求其他额外的好处，例如培训和能力建设。中国是世界上最大、最具活力的数字经济体之一，如果各国政府希望减缓中国ICT企业在全球的扩张，那么它们应该学习华为和中兴的例子。美国政府应考虑如何与美国教育机构和ICT公司（或其盟友和合作伙伴的公司）合作，为印尼提供有吸引力的价值主张，包括价格有竞争力的ICT基础设施和相关培训和能力建设。

　　尽管中国的ICT公司正在帮助印尼朝着数字经济和更大的经济发展目标取得进展，但华为和中兴的产品并没有完全满足印尼庞大的ICT基础设施需求和数字技能短缺。为了补充中国最大的ICT公司提供的服务，印尼欢迎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提供更多的培训和ICT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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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策建议

　　一是鼓励企业在海外开办举办技能培训

　　海外举办技能培训不仅有利于降低我国企业海外运营成本、输出标准、提升企业正面形象，还能为外国提供就业，实现双赢。 我国可对设备使用技能要求高，或有利于我国技术标准扩散的行业，组织海外技能培训或补贴相关企业举行技能培训，通过培训当地员工输出我国技术标准，带动当地就业。

　　二是广泛传播中国企业带动当地发展的典型案例

　　诸如《美国工厂》这类纪录片、电影往往比文字更具有感染性。 我国可组织拍摄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相关纪录片或电影，通过纪录片、电影等更生动地传播中国企业带动当地发展的典型案例，提升我国企业海外形象。